□ 胡銘 （浙江大學求是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

未成年人司法被公認為是衡量一個國家司法文明的重要標志之一?！段闯赡耆诵淌绿貏e程序：法理、模式與路徑》一書立足于立法規(guī)范和司法實踐，運用實證研究方法、規(guī)范分析方法、比較分析方法等多元方法系統(tǒng)研究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基本法理，提煉了運行的三種模式，并對未成年人刑事偵訴審程序的實踐狀況與完善路徑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同時分析了我國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改革趨勢，以程序與實體之輪護航未成年人法治行穩(wěn)致遠。

該書一共八章，上篇是法理與模式、中篇是程序與邏輯、下篇是實踐與路徑，共三大部分。

其一，在“法理與模式”篇部分，作者在對該書的關鍵術語作出了概念界定，從法理維度梳理了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變遷發(fā)展，闡釋了特別程序的一般法理與特殊法理，探討了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法理的邏輯起點。然后，作者對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三種模式，即特殊監(jiān)護模式、優(yōu)先保護模式和修復關系模式，進行了充分的說理、比較和利弊分析，提出了該書的核心觀點，即認為我國未來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發(fā)展方向是“福利兼正當程序”模式。本部分概念界定清晰、核心觀點論證充分，統(tǒng)攬全書，每個細節(jié)都為下文埋下了伏筆，讓人始終保持興奮和期待。

其二，在“程序與邏輯”篇部分，作者從實證維度考察未成年人刑事偵查、起訴、審判程序的實踐邏輯與優(yōu)化路徑。在偵查程序部分，作者提出的全程跟進型的合適成年人參與機制有效契合了對未成年人全方位保護的需要，而未成年人保護的邏輯起點也在于事前處預和事后矯正的全流程進行。在審查起訴程序部分，作者提出通過適用附條件不起訴制度、分案起訴制度和社會觀護來實現(xiàn)對未成年人的個別化與特殊化保護。此有益于改善未成年人羈押問題，更體現(xiàn)了對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保護，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在審判與執(zhí)行程序部分，作者深入探討了圓桌審判制度和未成年人社區(qū)矯正制度，并充分論證了社會調查報告的證據效力。作者的這些討論對于理解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在司法實踐中的復雜性和挑戰(zhàn)性具有重要意義，未成年人刑事司法制度不僅要追求法律的嚴格執(zhí)行，還要考慮到人性化的因素和社會的實際需求。

其三，在“實踐與路徑”篇部分，作者運用實證研究和比較研究方法，對不同國家和地區(qū)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改革趨勢進行了深入分析。在結合我國國情和社會發(fā)展現(xiàn)狀后，作者認為我國現(xiàn)行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改革方向傾向于“福利兼正當程序”模式，既強調了對未成年人的特殊保護需求，又兼顧了程序的正當性，體現(xiàn)了價值平衡的法治思維。同時，鑒于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改革之路剛剛開啟，對福利兼正當程序之改革不能企求一蹴而就，而應采取“過程性”和“漸進式”的策略，從“技術性改良”逐步過渡到“制度性變革”。作者對于福利兼正當程序之改革審慎而務實的態(tài)度、對于推動改革的平穩(wěn)推進具有重要意義。

該書始終堅持以“保護為主、懲罰為輔”司法理念貫穿未成年人刑事立法、司法和執(zhí)法活動。首先，堅持“保護為主、懲罰為輔”的司法理念。提出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以國家親權、未成年人福利和恢復性司法作為理論指導，同時強調國家或政府的監(jiān)護職責以及以未成年人的最佳利益、最少危害為替代性考量，將未成年人作為整個刑事特別程序的核心要素，為未成年人刑事司法改革指明了方向。其次，組建科學化、專業(yè)化的未成年人保護機構。將特別程序的每一個制度精細化，并落實到未成年人刑事司法實踐中，對不同涉罪未成年人實行分級處遇，盡可能實現(xiàn)讓未成年人回歸社會。同時，在未成年人司法人員和矯正人員專業(yè)化之路上，要適當將員額法官和檢察官的數量向未成年人司法矯正人員傾斜，讓其有充足的時間從事未成年人犯罪的矯正工作。在特別程序制度的建設以及執(zhí)行人員專業(yè)素養(yǎng)和能力的培養(yǎng)之間，建立了可靠的邏輯聯(lián)系，制度需要精細化建設，也需要具有專業(yè)技能的執(zhí)行人員來落實，從而才能發(fā)揮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應有效用。最后，形成多樣化與個別化的保護處分措施。這體現(xiàn)出對未成年人個體差異的尊重，也強調了保護處分措施的靈活性和針對性。作者在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上的思考和見解，既有理論深度，又有實踐指導價值，為未成年人刑事司法改革提供了全面而深入的思考。

在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發(fā)展的今天，僅做說理性研究和純粹的實證性研究都難以將一項制度圓滿地論述清楚。將說理性和實證性相結合，為論點提供科學直觀的數據調查結果，能夠讓讀者理解理論的同時更容易對作者的研究內容予以認可。該書作者嘗試對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理論和實踐進行體系性思考，并對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的法理與模式進行體系性梳理，在結合國情和現(xiàn)狀后提出了宏觀、中觀、微觀層面全方位的改革目標和路徑，從而力求實現(xiàn)福利與正當程序并存的未成年人刑事特別程序模式。當然，這并不容易，該書的研究也還僅僅是作者的初步探索，還有待學術界共同努力來推動未成年人法治事業(yè)再上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