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建生

綠影朦朦，徑入碧云，農舍在一片翠微中若隱若現(xiàn)。

這是我們曾經幫扶過的一個小村莊，地處鄂西沙地雙埡嶺。村莊背靠馬鞍山，山外有山，綿延起伏。悠悠山谷，住著十幾戶人家，被綠蔭掩藏。十年后再次來到這里，眼睛不免發(fā)亮。

山路芳菲，滿眼是碧綠的植被。樹陰濃密，墨綠中摻雜著新綠，層層疊疊，郁郁蔥蔥。路邊野草野花一片燦爛，裝滿“嗡嗡”的歡快聲，為自家那個“蜜罐兒”，蜂兒們不亦樂乎地奔忙。野地里生長著許多的可以食用的野菜，翠綠的野蒜和韭菜、紅寶石般的甜桑、肥胖的豆莢……還有鮮嫩的刺苔，撕開淡紅的皮，里面的莖稈甜脆可口。走過野徑，全身裹滿山野的氣息。

海拔1400米的山村，典型的二高山氣候。此時夏日初長，田間地頭，生機盎然。玉米苗精神抖擻，正在使勁拔節(jié)，葉桿兒油光發(fā)亮，全力孕育金燦燦的玉米棒；辣椒苗不再是單枝，開始發(fā)叉打苞，每個白色花朵都拎著一個針尖兒大小的綠椒，喜盈盈地掛滿枝條；金豆長滿真葉，吐著絲卷兒沿著竹桿攀爬，編織孕育豆莢的綠色網絡，無盡的綠簾如夢如幻……鮮嫩的蔬菜，得到山外的青睞，綠色產業(yè)，成為山村的名片。

雨后天晴，高山風光格外旖旎，天藍山青，沒有一點雜質。斑鳩“咕咕”低沉的聲音從山林中傳出，更襯得山野寂靜而深遠。山谷是最好的回音壁，狗吠抑或雞鳴，還有牛羊的叫聲，都借助山谷寬闊強勁的肺活量，收錄和傳播山里特有的信息。一大片野喇叭花似瀑布從山崖邊溢出，迎著陽光釋放出朵朵藍色的旋律。

這是一年之中高山最美好的季節(jié)，鳥兒嘴上仿佛抹了一層蜜，啾啾的鳴唱顯得十分甜。一只土畫眉突然從枝頭飛向高空，抒情般展示優(yōu)美的舞姿，悠地一下又落入樹林中。幾只紅嘴藍鵲在樹林中飛來飛去，藍白相間的尾羽十分醒目。還有一種拇指般大小的雀兒，全身的羽毛似乎用金絲編織，小巧玲瓏，十分可愛，鳴唱如同琴絲彈奏，聲音極具穿透力。我上前想看個究竟，但茂密的灌木林遮住了它們的身影。這些山野中的精靈，可望而不可即。

紫紅色薔薇，開滿花架，讓農家院子顯得潔凈喜慶。中午時分，盡管陽光熾烈，但院子里空氣很涼爽。身邊的大黃狗瞇著眼睛，臥在地上打著瞌睡，耳朵本能地不時抽動，驅趕蚊蟲。我也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享受這個季節(jié)的溫馨，任由山風的按摩，聽樹葉輕輕地絮語，還有昆蟲急速飛過的聲音，留下“嗡”的一聲在耳邊縈繞，那聲音分明有一種愜意。下蛋的母雞，咯咯地叫著，急促而悠長。各種聲音混合成交響，叩擊著心靈，也只有在鄉(xiāng)村才能聽到。

從農家院子出來，沿著山路漫步，竹林掩藏著的百年老屋還在。屋邊生長著古核桃樹林，枝葉依然茂盛葳蕤，生機盎然。陽光穿過枝葉的空隙，渲染著這片樹林的輝煌。老屋，古樹，還有石碑石階，讓村落有了些許的歷史韻味，把悠悠時光溶入清澈的溪水里，見證著村莊的變遷。

黃昏時節(jié)，太陽緩緩下落，遠處的山坡上走著收工的農人，夕輝涂在人和牛的身上，就像背著一團火，從山腰墨一般的洇下。

聽說檢察院的人來了，鄉(xiāng)親們都圍了上來，在院壩里拉起家常，你一言我一語，有說不完的話。印象中過去木訥的模樣，如今都變成一張張笑臉，就像成熟的紅高粱，紅燦燦的，情緒飽滿。

夜宿山村，推窗看，沒有城市的萬家燈火，只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顯得寂靜。月亮出來了，勾一個山的輪廓，裁幾片樹的剪影，送來夜鶯幾聲。晚風細細地折疊月光，送來莊稼地淡淡的清香。風鈴般的聲音，把鄉(xiāng)情糅進那明媚的月色里……

（作者單位：湖北省恩施市人民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