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喜祖

人生，其實就是一場歲月與書香的相互陪伴。

兒時的鵝黃，少年的蔥綠，青年的蔚藍，中年的金黃，老年的潔白……猶如春之生機，夏之熱烈，秋之豐碩，冬之寧靜，伴隨著四季的流轉(zhuǎn)，慢慢地鋪陳著，靜靜地呈現(xiàn)出，默默地轉(zhuǎn)換開。人生與書香，盡如這大自然之景致，始至于淺嘗輒止的懵懂閱讀，再到由淺入深進而浸染書香那充填著豐富色澤之人生歲月，伴隨著逝水流年的書香時光一步一步地運筆書寫，構(gòu)成了一幅幅色彩斑斕的人生水墨山水畫卷。漫漫人生路，透著滄桑，含著人生與書卷的沉香。孩童光陰，跌一個趔趄，混一身泥巴，弄一把青果，抓一只蛐蛐，無憂無慮，歲月的色澤，猶如暈開了鵝黃淡綠。青蔥之時，既可以聽一曲清笛，醉染春風，也可以描一紙云煙，詩意無邊，更可以攜一路繁花，明媚相送……那書香歲月的色澤，就如那激蕩開來的波光瀲滟。中年時光，有時氣沖斗牛，有時揮斥方遒，有時跌跌撞撞，有時感嘆薄涼……那書香歲月的色澤，恰似那指尖的墨，書寫著一沓未曾簽名的淺淺信箋。歲暮至，一切繁華皆過客，功名利祿一杯酒，那書香歲月的色澤，已然醞釀為馥郁濃儼一杯茶。

閩南有一句啟蒙后昆的話道：孔子無誤人。古人詩句及鄉(xiāng)間俚語，無不詮釋了浸淫書香的一個淺顯道理——喜好讀書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肯定不是俗人。書香與人生，應該將書香鋪滿人生之途。有時可以落筆淡雅，寫一幅“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之芳華景致；有時可以起勢雄渾，繪一幀“西風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之飄逸灑脫；有時雖然收墨遲疑，卻應當渲染出“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之情思無限。書香與人生也宛若書法家之用墨運筆，有端莊娟秀的楷體，有沉穩(wěn)大氣的魏碑，有彰顯個性的行書，有筆走龍蛇的草書……但無論你的書法如何結(jié)體，脫離了“永字八法”，可能與“家”字難以沾邊。借用電影《大魚海棠》里的一句臺詞：“大海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我們在里面看到自己的靈魂”。歲月盼靜好，生活難坦途，規(guī)矩必遵從，這是讀書人務必穎悟的人生哲理。因為，這是社會的命題，歲月的考量，人生的答卷。

由此而推及，我覺得，在人生的歲月里，我們無妨讓書香浸染自己，讓書香改良自身，與書香相伴，讓書香染醉人生。時光留不住，人生不將就，與書相枕共眠是一件美事，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不二的選擇。愿我們都能用自己選擇的姿勢與活法，在陽光下奔跑，在風雨里前行，不負歲月，不負自己，不負時代。因為，在每一次的書香里，我們可以遇見“長河落日圓”之蒼涼，偶遇《鋼鐵是怎樣練成的》堅定，還可以聆聽到《老人與?！返目畤@……讀書在物質(zhì)層面缺乏顯著意義，卻可使精神世界變得豐富。人生苦短，有限的時間與精力用在讀書方面多了，用在追求物質(zhì)享受和相互算計方面自然就少了。古人云，“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說得十分在理。通過吸納古今智慧、歲月精華，飽讀詩書的人，即使不卓爾不群，也會有些好的氣質(zhì)與品德。

風來有信，彈指韶華。王國維在其《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別苦》一詞中將人生的經(jīng)歷與向往，簡釋為“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雖然有著令人深感光陰易逝，容顏易老之慨嘆，但我卻分明看到，詞人的另一方暗喻：人間留不住的，何止朱顏和花顏。物換星移，人間有什么是永遠的呢？唯有書香。只有如此一想，心就可以因此而澄明。因為，我們畢竟在歲月里，受到世間的潤澤與書香的陶冶，經(jīng)受過不凡的磨煉與砥礪，遭遇過凜冽的風霜與雨雪。我們所經(jīng)歷的這翻了過去的一幀幀書香歲月，似那梨花，風吹雨打，洗盡鉛華，清韻猶存；似那畫卷，經(jīng)年以后，褪盡色彩，依舊斑斕；似那高山流水，逶迤蜿蜒，時而波濤澎湃，時而溪水潺潺，溝溝坎坎，深深淺淺。我國古代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和史學家，道家學派創(chuàng)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老子，曾在其《道德經(jīng)》如此教導于后輩：“和光同塵，與時舒卷”，其“入世之法”，是何其的曠達與積極。先哲之言，值得我們學習、品味與珍藏。其實，人生與書香之于茶，也有著相仿之處。不是嗎？初泡時，香味升騰，色澤澄潔，盡如那人之懵懂初開；再泡之，葉芽暫展，儼味濃然，卻似那人之芳華韻味展示；又再泡，葉子舒張，品之香沉，真像那人之世道練達彰顯。這不就如人生讀書之意蘊嗎？

人世間，年輪恰如那記載著被歲月碾了過去的次第章節(jié)，一段一載記，一篇一思想，一頁一文字；在這書籍那林林總總的句讀里，免不了朗讀歲月的歌謠，清醒生命的品質(zhì)，敘說交往的人際，描摹四時的風物，解讀人生的知識，以及見諸于眸里的文明。盡管見識粗鄙，但也敝帚自珍，深感可觀、可讀、可詠、可嘆、可思。

醉入書香，人生自香。人生與書香那是光陰的香，歲月的暖，世間的禪……閱讀了，書寫了，沉淀了，于是便凝練成了人生書香歲月的色澤。而讀書為眾人抱薪者，為眾人燃燒自己的讀書人，那一種書香人生的色澤才是最亮麗的。

（作者單位：福建省東山縣人民檢察院）